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隆州新仓郡楼 南宋 · 员兴宗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四七、《九华集》卷一九
隆兴元年,有司言隆山郡于西方其称甚远,郡之盐利冒于西蜀,其货甚具,是不当得废。
臣谓复故便,有诏曰勿废。
三年,以赤城何公为其州,公言于官下曰:「日者陛下思此州,俾沿其旧,而不肖者待罪于是,亦惟兹三嵎声实孰剧孰易,赋之岁给有几,给而不裕者几何,槩吏若民顽否,从令不从令者,其何县里也?
子则邦人,吾欲子乎咨之」。
予笑应曰:「大夫无为是纤悉之问也。
大夫曷则古之吏,所以厚齐鲁者往厚吾邦,其亦庶乎可也。
从吾四境之分,其城倚乎大丘,其隍因乎溪,其嵎相角相负,因以三之。
巅崖拔虚,轩豁四露,各状异态,星华之所动薄,烟云之所奔放,若牵乎庐阜,宾乎衡麓,天台天柱之峰敛南东秀绝之气,而冠襟以此。
呜呼,岷蜀天下壮矣,是又蜀之壮者也。
且其地穹以厚,故其民朴;
其田险以确,故其产微;
其道非四达之冲,故巨贾称息者不至,而至者不留。
其民居,虽飞卢薄巷,绳枢瓮牖,有比户可封之风。
若行可考,虽贱不废;
其行不治,虽光显矣,亡所尊加。
其岁时伏腊蜡社之节,壶奕樽酒,酬嬉之聚,则来者尽礼而去者尽情。
郡县一或下令,则长老子弟相与严恭。
虽不早夜诵忆法律,而循理爱身之念,不至与法忤也。
间有回蔽淫暴,怙气贼墨,弗信弗钦,千万而一肆者,则士相与推笑之,且曹辱之,必曰:『诗书吾习也,礼仪吾故也。
舍习不顺,弃故不祥尔。
此居而忍此为乎?
此非独吾父兄之辱,辱吾溪山矣』。
则又极口反覆折困,使其人面汗骍羞,尽悔乃止。
其俗大都如此,盖他邑有未必能然者,而吾州独然,至于今亦莫不然也。
故其气著之久,则为商为技为农,欲薄而用节,最为近古。
士则术术施施而亦易善。
至其才良异等,则动能研古今,商成美,出议明壮,本于犍为故治诸老风流之旧,于乡于朝于天下,相次驰声甚众,今也又伟焉者矣。
其名字暴夷夏,勋业暴王室,浩乎巍然众指海内重人者,是又吾邑子也。
大夫不知之乎」?
公笑曰:「诚然,吾因其俗,简其节,薰渍教义,其弗返者而后绳法之,如是则可乎」?
予曰:「公能有此,公必办治隆矣」。
居年馀,既至,恩顺浃下,州以无事。
明年,政成,则取宾寺之漫漶者辟而馆之,宾至有所;
神之后王命者章而号之,神以宁嘉。
至缁徒之溷其栖者,井饮之。
病其汲者,盐庾之乏盖障者,随以顾指,悉更悉治,咸中谊理。
一日閒坐郡楼,且瞰大路,则俯而笑曰:「是侧行旁跨者是何为者也?
州之人莫不田于斯,斯岂人情哉?
昔者四方之宾来,或讥其危,或病其隘,意其在此乎?
我知之矣,我不终革是,则非政也」。
于是命直州驿之下,辟斩刈,屏与莽,使薪不得囿,而石不得丛,梯为大岐,翼为巍观。
又以颁、宣诏二亭相之,三嵎横前,石城障后,然后州之平岗秀壁,靓观遐睨,联络下上,闳大怪杰,亢爽之观,毕赴于左右。
虽以览者不厌,行者不劳,而有知者亦不得而状也。
盖自观至亭,总为屋凡若干区,自计材至辇植凡若干根,自伐石而给甃凡若干尺,自命工而至断手为日又若干焉。
其始则民皆不知,及就事,民知之矣。
一出县官之馀费,民遂不劳而竟,若不知也。
州之人以是德公,而公又不以为德,斯已奇矣。
或者谓古之为国,其有令德令闻,致远以为明矣,不闻其以土木也。
一有事焉,因民而已矣,故民必以久而后安,役必以安而后动,动必以礼而后服。
自非然者,政之未举,虽土丰木好焉,君子亦弗取也,而况乎门屏道路之间哉?
其亦有足为欤!
嘻,是不悉乎君子之举错者也。
君子观不易朝,民不废务,工不后时,役不畔义,皆古之道也。
其在先志,则鲁有库雉二门,槔亦有库有皋,得此谊矣。
彼二国者,非为是快心者也,于是出政令,谨禁防,时启闭,国之耳目寄焉,虽周公、康叔所不能免也,而况后世乎?
单襄公之过陈曰:「门户不除,道路不可知,是弃先王之制也,陈不国矣」。
已而果然。
周公、康叔之所以为国与单襄公之所以观人之国,莫或舍是,则知门墉道路之制,静以一众目,动以教民利,所从来远矣,如之何其易之也?
今公既以儒术饰吏,劝治千里,莫不欢心,而又营度坠绪,易弊为功,周焉如此,是志也,不犹鲁槔之故也乎?
予职太史氏,而使邦君之美且落寞焉,予之责也。
纪州民之言而敬系以词曰:
隆隆维山,州以声之。
复复维艰,维仁是依。
有来令公,帝命自东。
政洽于宁,不奇以功。
嶕峣有隧,险极而圮。
吏百其临,莫肯具理。
公曰嗟嗟,父兄其来。
其易故常,于观于台。
财匪尔即,力匪尔极。
奋自府州,以究尔役。
人拜稽首,公泽我厚。
焕兹厥成,爰众之有。
梯石联联,级柱轩轩。
我楼我跻,我顾以宽。
公才莫既,媚于千里。
敢人之难,俯仰有伟。
诚率是道,于公于卿。
厥施有遐,可灿度程。
嘻公有时,入吏王国。
匪今私公,邦人是职。
龚舍人 北宋 · 王安石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三九六、《王文公文集》卷二
闰八月七日,具位王某谨白书于安抚谏院舍人读《孟子》,至于「不见诸侯」,然后知士虽阨穷贫贱,而道不少屈于当世,其自信之笃、自待之重也如此。
是皆出处之义,上下之合,不可茍也。
为人上者而不以是,不足与有为,为人下者而不以是,虽有材不足以有为,其进几于祸矣。
在上不骄,在下不谄,此进退之中道也。
尝守此言,退而甘自处于为贱,夜思昼学,以待当世之求,而未尝怀一刺、吐一言,以干公卿大夫之间,至于今十年矣。
已而思之,方孟子之时,天下纷乱,诸侯皆欲自以为王,强攻弱,大并小,战伐侵入,无岁无之。
此乃存亡得失之秋,所谓得士则兴,失士则亡之时也。
故下得以自重,而上不可以不求焉。
方今席奕世之基业,治虽未及三代、两汉,然亦可以谓之亡事矣。
其选才取士,外则贤良、进士诸科之举,内则公卿、提转、郡守之荐。
然皆士自媒绍其所长,以干于当世,然后得充其选,未尝闻公卿大夫能自察其贤而荐之者。
则士之包羞冒耻,栖栖屑屑,伺人之颜色,徇时之好尚,以谋进退者,世未尝为辱也,又岂知论出处进退之义者哉!
今公卿大夫之取士,无问贤否,而媚于己者好之;
今士之进退不以义,而惟务茍合而已。
吁,可悲也!
方公卿大夫据高明之势,外以富贵自尊,内以智能自负,必不欲求于人,欲人之求己,士不欲求于人,如此则上下之合,无时可得矣。
是以翻然改曰:茍一往公卿大夫之门,与之议论,察其为人,可与言则进,不可与言则退,于道宜未为屈也。
由是颇欲虚游于当世公卿大夫之间,以观可否而去就之。
方自窜于穷远僻陋之地,其势不得以往也。
比闻天子念东南之民困于昏垫,辍侍从之臣亲至其地,以劳徕安集之。
私切自喜,以其所谓当世之公卿大夫,将得而见之矣。
既而问某者果谁邪,又有以阁下名告之者,而因含笑大喜,曰,以阁下之势,方用于朝廷,以阁下之贤,尝闻于天下,则不待接其议论,察其为人,而后知其可以说干之也。
矧阁下官曰谏诤,出霈泽,当思所以副朝廷待之之意,则天下之利害,生民之疾苦,未忽之而不以夙夜疚怀也。
傥有意于此,则非士君子不可与论焉。
然则之言,可冀其合矣。
辄冒尊严,以进其说,阁下其择焉。
再拜。